饮食
我发现除了红颜杀猪，薄命冲冠以外还可以看点子或是想点子以前看的笔记来提神。《老学庵笔记》里有一段最好，详细地记录了南宋朝廷招待金使者的菜式，我抄在这里：集英殿宴金国人使，九盏；第一肉咸豉，第二爆肉双下角子，第三莲花肉油饼骨头，第四白肉胡饼，第五群仙灸太平毕罗，第六假圆鱼，第七柰花索粉，第八假沙鱼，第九水饭咸旋（鱼乍）瓜姜。看食：枣（食固）子、髓饼、白胡饼、（食寰）饼。宋朝最麻烦的是和金的关系，打来打去，打打和和，打不过又和不清，可以想象他们之间的外交使节是得常来常往，一定规格的使节还得朝廷留饭，没准皇帝赐宴，就象现在的钓鱼台国宾馆或是江泽民在家设了便饭。看菜单子，估计比巫婆的西工大好不到哪里去，比乡下过年的十大碗还少一样，那时候宴客的菜不叫“盘”也不叫“碗”，叫“盏”，透着精巧细致，估计是每人一个小台几，台几上放着九个小盏，每盏里放着那些菜式，你别来抢我的，我也够不着你的，特安全，也卫生，防肝炎防爱死防吃得快的，这种宴客形式最好。第一种菜，豆豉炒肉，现在还有的吃，一般还加点特辣的辣椒一块儿炒。第二种，“双下”不知道是什么，“角子”就是“饺子”？用双下爆肉作馅的饺子？双下，双下，暂且想作是猪的两条腿肉吧，那就是爆猪腿肉馅的饺子，那“盏”不知道有多大，能不能装得下十个中型的饺子？第三种，骨头也拿来待客？难怪金和宋急了，不知道是否是宋的对外政策上的一大失误。我猜应该是放了点荷叶清香的有肉也有骨头的汤，就油饼。那时候就有油饼了，那么肯定也该有和油饼同胞的油条了，难怪越人总把油条叫作“油炸侩”，秦侩大概喜欢吃油条，他的太太应该属于“油炸侩婆”，但太拗口，没传下来。第四种白肉胡饼，估计是特意为金使做的，我想胡饼大概是现在中东人吃的那种圆圆的大大的白面包，也就是耶稣吃的那种，掰一块下来喝一口酒，看上去很有嚼劲。第五种太文雅，实在不象是菜，象是道长的药箱子，扎针灸拔火罐子似的。灸是慢慢小火烤，毕罗不知道是动物还是植物，我怎么想着就象是韦小宝的暹罗猪，这道菜该是烤太平乳猪，讨个口彩好议和。第六种是假圆鱼，这圆鱼是不是团鱼，也即甲鱼？或着是面粉或豆制品做的鱼样的菜？和现在的鱼香烤麸差不多吧。第七种是用柰花来做的菜，索粉不知道何物，没准是蟹粉炒花儿。这个我倒很馋，别致，风雅，在我化作春泥护花之前花儿就化作油水来滋润我了。第八又是假的，但假得气派，沙鱼！估计是鲨鱼，那盏里不知如何放得下鲨鱼，所以是假的，面粉捏出来的和金鱼差不多大小的吧。第九种有意思，水饭，是泡饭吧，皇帝到了越地都要吃泡饭了，何况我们那时候，天天泡饭，茶泡饭，汤泡饭，结果吃得个营养不良。居然还有用泡饭待客的，这个宋皇朝果然很昏庸。不过下泡饭的小菜挺好吃，红糟腌的咸鱼，还有酱瓜，这种小菜和泡饭直到今天还是那地儿的最好的早餐。看食是只许看不许吃的东西？那不是存心馋人么。看样子那些看食都是些小点心，枣泥糕什么的，那个髓饼是不是酥饼？（食寰）饼是不是抓饼？宋人是把小点心当作饭后甜点的？还是看食本来的意思就是点心？这些菜现在看来都是家常小菜，这也说明吃喝之风越到后代越糜烂？因为菜式和原料越来越上天入地，比较上回我找到的清朝的宫体菜单，这个宋朝的简直是太小家碧玉了，但如果把慈禧的菜单和总书记的便宴来比，那又是上不了台面了。从宋人到今人，胃的蠕动应该是越来越快了，胃占的地方也该越来越大了，否则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菜式，都不知道怎么消化呢。